山碑 （外三首）

福生

太行，可是立起的碑？

听！锤声凿进石头的年轮。

碑，莫非是站定的山？

看！脊梁托举起河汉星辰。

多少绳索勒进云端，

命运多少弯，便拉直多少趟，

多少麻绳垂落绝壁，

骨头多少块，便钉牢在岩上。

渠水，在骨缝间奔流，

骨头，在渠底里盘根。

山，在拔节，

碑，在延伸……

太行是碑？

碑是太行？

山已举碑越天门！

碑将山魂刻进——每粒微尘。

新中国“李冰”

立定分水岭的咽喉，

测量旗，扎进石板岩的胸口。

任山风撕咬碎星光，

新河流，在图纸上奔走。

百丈崖，峭壁睁开了眼，

沟壑间，重新安排河山。

任碎石嘶吼如暴雪，

钢钎劈开——凤凰展翅的峥嵘！

指挥部，油灯熬瘦了夜，

冻馒头，压着泛潮的图；

一碗小米粥晃着冷月，

映照出——十万辟嶂者的名录！

铁姑娘

碎花袄，裹着炸药飞跑，

红头巾，硝烟里猎猎燃烧。

钢钎作笔，镌入悬壁，

青春，在漫山里倔强地跳。

看那抡锤的弧线，饱满，

砸碎了——“女子靠边”的陈言。

碎石飞溅，滚烫的星点，

烫穿了，千年锁链的铁环。

那双编过麻花辫的手，

驯服了，石头桀骜的头颅；

太行山新添的年轻褶皱，

正把——银河的乳汁，引下云头！

小炮手

点炮捻，踮起的脚尖，

轻过崖柏新抽的嫩枝。

炮烟里，藏起炸裂的童年，

石头开花——开得惊心不止。

太行山，收下这小小学徒，

硝烟课本，写满勇毅的符号。

让群山认识引线的长度，

让青春，提前与雷霆过招。

引信在手中醒着，醒着……

炮声，撕破沉沉夜幕。

当石雨化作满天星斗，

山鹰，默数你新添的伤处。

那甩过弹弓的臂膀啊，

抡起铁锤，把岁月敲响。

炮烟熏黑的稚气脸庞，

把整条天河——烙在脸上！